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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讲张”说起
苏州 顾宗玲
“讲张”是使用频率极高的苏州话,这二个字的读音为Gang Zang。何谓“讲张”?“讲张”即闲聊的意思。这里所讲的“张”,其实是一位古人,也就是下面这张票上所写的张王。这位张王,便是张士诚(1321年-1367年),原名张九四,元末江浙一带的农民起义军领袖,江苏兴化白驹场人(今属盐城大丰市)。在苏州人的心目中,张士诚是位有恩于苏州的吴王,有关张士诚的种种传说,至今仍在民间广为流传。
元朝末年,政治昏暗,民不聊生,社会动荡。至正十三年(1353年),张士诚首聚江淮盐户,万余人擎扛义旗,先后占领了泰州、兴化、高邮,一路浩浩荡荡,所向披靡。元至正十六年(公元1356年)三月,张士诚率领主力军攻下苏州(当时叫平江),把平江改名为隆平府,于此建都称王,国号“大周”。一直到被朱元璋打败,在苏州统治了十二年之久。
盐民出身的张士诚,十分了解下层百姓生活的艰辛,因此,定都隆平府后,励精图治,致力于革除元朝的弊政。在大周政权初创之时,张士诚即下令废除元朝施加在农民和盐民头上的苛捐杂税。一系列鼓励农桑的措施使江浙地区的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,各地流民纷纷返乡,重建家园。张士诚还推行文教改革,首开宏文馆,招纳“将吏子弟、民间俊秀”,不拘一格选拔人才。入学者的日常饮食和津贴都由大周政权提供。设立礼贤馆,广徕四方文士,江浙一带的知识分子纷纷前来投靠。十年治理,民丰物阜,一派太平景象,苏州百姓都很拥戴张士诚。
当时朱元璋占据南京附近,而张士诚自称吴王建都在苏州,双方相争势在必行。1367年秋天,朱元璋攻破苏州城,张士诚被擒押送金陵(南京)。不愿受辱的张士诚,在南京狱中自缢身亡,终年四十七岁。消息传到苏州,老百姓悲恸不已。街头巷尾,每每三两相聚,总把朱元璋的法令与张士诚的相对比,觉得还是张王比洪武皇帝好得多,念及的是张士诚的恩德。朱元璋也曾问过地方官,苏州人在议论什么? 当听到苏州人还在“讲张 ”,还在怀念张士诚,火冒三丈。可又无可奈何。吴语“讲张”一词,即始于此。
除了始于明初的“讲张”沿用至今,从下面几枚门票,也能寻访到“姑苏王”张士诚称王苏州时的痕迹。
张士诚纪功碑,现存北寺塔后碑亭中。据《吴门表隐》所载,此碑为元末江南富豪沈万三所置。据专家考证,断定为元代雕刻,刻的是至正十九年张士诚迎接元使伯颜的场景。
保存在苏州北寺塔
公园内的文物照片
在苏州城西的何山之巅,还建有张王祠。苏州百姓感念张士诚恩德,建祠以祀,岁岁供奉,香火绵延不绝。
以上照片为何山上的张王祠
2008年11月落成开放的玉皇宫,前身是张吴王庙(民间俗称张王庙),迄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。现今的玉皇宫第二主殿——福德殿主祀吴王张士诚,西路配殿还新建张士诚纪念馆,以还原这位最后一个在苏州建立政权的吴王的历史本来面目,表达对他的追思。这里现已成为苏州百姓祭祀张士诚的重要场所。
照片为玉皇宫福德殿
此外,在苏州民间,还保留着一些与张士诚有关的风俗。每年农历七月三十晚,古城大街小巷里就会有星星点点的香烛插在地上,俗称“烧久思香”。据说那天是地藏王生日,张士诚起兵时自称是地藏王转世,而“久思”正是其小名“九四”的谐音,这香便是苏州百姓烧给他的。明祭“藏王”,暗祭“张王”,是为报答张士诚的功德而设。
每年清明前后,苏州的“酒酿饼” 开始上市,这也是来自于张士诚。据说,当年张士诚身负命案受官府通缉,带着老母逃到苏州。身上钱粮用尽后,张士诚的母亲又饿又累,奄奄一息。幸亏一位老人将家中仅剩的酒糟做成饼,救回张母一命。张士诚感念这份恩情,他在苏州称王后,就下令每到寒食节(清明),各家都要吃这种酒糟饼,民间又称“救娘饼”。待张士诚死后,老百姓慑于朱元璋的威压,不敢再提“救娘饼”,遂改称“酒酿饼”。如果你在清明时节来苏州,一定能品尝到这香喷喷的酒酿饼。
有关张士诚的种种传说,丝毫未因六百余年岁月的荡涤而褪色。苏州人对张士诚的情结不改,看来,这份情感还会延续下去。
“记着别人的好”,这句最通俗的话语,六百多年苏州人就这么实践着。而知恩图报,这一中华美德,也在“讲张”中得以传承。
[编辑:龙小平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