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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山真趣
苏州 顾宗玲
近日，闲览苏州园林门票，见票面主景为假山的尚有多枚。一般而言，票面图案多为景区的标志性景点或精华所在，从苏州园林门票来看也确实如此。堆山叠石是园林四大要素之首，在造园艺术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所以园不分大小，地无居南北，凡有园必有山石，苏州园林中不乏叠石精品，见于票端亦在情理之中。下面试举几例，石中觅趣。
一、环秀山庄的湖石大假山
环秀山庄的湖石大假山建筑，在苏州湖石假山中当推第一，素有“独步江南”、“尺幅千里”之誉。环秀山庄能跻身世界文化遗产，也全赖这座大假山。
假山形态逼真，结构精致，由主山山峰和三个卫立在周围的次峰构成，池水一湾潆绕山峰之下。整个山体由东向西奔注，至池边忽而断为悬崖峭壁，气势磅礴，蔚为壮观。山占地不及半亩，却辟有60余米的山径，涧谷长10余米，山峰高7.2米。早些年，我曾经入山一游(现为保护山体，已不准进入)。行进山中，随时身临危径、山洞、水谷、石室、飞梁、绝壁等境界。从西南处曲桥进，但见崖道险峻，左峭壁，右深渊，沿涧还有天然山洞。行进在峡谷之上的石梁上，腑瞰谷底，有兢兢之感。迂迴盘旋登上主峰，则有一天然石门与石梁，隔峡与次峰相呼应，气势顿生。山东北有一亭，名“半潭秋水一房山”，此处有廊连接山腹的“补秋山房”，走出山房，过小廊到“问泉亭”，即为出山处。假山虽为人工，犹如天作。下面为我国古建筑学家刘敦桢所摄照片，拍得更富真山的感觉。
（照片来自网络）
二、黄石假山数耦园
苏州的园林假山一般有二种，一为太湖石叠成，一为黄石叠砌。位于苏州古
城东北隅的耦园，则以黄石假山著称。
水阁《山水间》 假山“邃谷”中
假山在东部园中，浑厚古朴，由东、西两部分组成。沿石径可达山上东面平台，亦可往西面的石室。东侧主山，陡峭险峻；西侧小山，山势平缓。两山之间有仅一米宽的谷道，中有峭壁，于此真如峡谷，名曰“邃谷”。主山东边转为绝壁，直泻水面，是全山最精彩处。山石之中，插植花草竹树。主山北侧，竖大石数排，形似巨石自然风化剥裂，给人以苍劲之感。且有悬葛垂藤，堪与真山媲美。登上山顶，俯视山下的水阁《山水间》，别有一番情趣。
三、闲读平远山水画
说到拙政园，中部花园是其精华所在。下面门票图案是中部水池上的两山，
断而复连，都是土山带石——黄石。小山坡度不高，石块随致散点，以四周与地面界接处为多。黄石大抵横向叠置，半入土中，石与土泯然无迹，外露的石块皴斫自主，犹如画家笔下为江南湖山写照的折带皴。站立湖边，环视四周，自然隆起的山丘，土石相间的坡垅，配以宽阔的池面，参差的杂木，平展的曲桥，轻灵的山亭，好一派江南水乡的秀美风光，如中国画中平远山水的构图。所谓“水低白云近，天高青山远”。这样的土石假山，与真山无异，令人感到特别自然且耐看。如果缓步登上小山，闲坐雪香云蔚亭中，身处山花野鸟之间，如入画中。
拙政园中部园景
四、“假山王国”狮子林
狮子林拥有国内尚存最大的古代假山群，湖石假山出神入化，被誉为“假山王国”。园内假山是中国古典园林中堆山最曲折、最复杂的实例之一。
狮子林原为寺院园林，五十年代我上小学时，天天经过此地，狮林寺还在。据记载，系元代天如禅师为纪念其师中峰禅师所建。中峰曾结茅浙江天目山狮子岩，取佛经中佛陀说法称“狮子吼”，其座谓“狮子座”之义，又因园内多怪石，形如狮子，故名“狮子林”。造园者以宗教意义叠石，以夸张拟态的造型产生神秘或诗意的空间造型，寓情寄意于奇峰异石，以求造成“净土无为，佛家禅地”的意境。欣赏狮子林众多的假山石峰，如从佛陀艺术的视角来看，就带上了宗教的神异色彩，让人想入非非。例如明代高启的《狮子峰》：“风生百兽低，吹吼空山夜。疑是天目岩，飞来此林下”。而我们凡夫俗子，尽可展开想象的翅膀，将这些各具神态，千奇百怪的山石，看成是百兽，在其中寻觅狮虎；也可姿意行游于假山的路转峰迴间，探幽石室，登峰造极，在这座迷宫似的假山中找回久违的童趣。
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，对狮子林情有独钟，曾六次游览，幷有过在假山迷宫里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走出去的经历。要知道，狮子林虽缀山不高，但山分上、中、下三层，且洞壑盘旋，有假山洞口21个，曲径9条，进山容易出山难啊！
五、一峰独秀是“冠云”
自古以来，人们就酷爱造型奇特的石块。其中，最受推崇的太湖石，系石灰石（吴地俗称青石）经湖水长期冲刷，风化剥蚀而成，其佳品具“瘦、皱、漏、透”四大特点，冠云峰就是太湖石中的佼佼者。
在苏州留园东部景区的别有一壶天地中，一峰独秀，直插云天，这就是著名的冠云峰。峰高6.5米，是苏州园林中最高的湖石。
峭拔绝伦的冠云峰，给人难忘的印象。它的上、中、下三停，均有可读性。简言之，上停偏东部的特大空穴，使全石玲珑空透，生气贯注。中停瘦秀西扭，显示出窈窕身段。细赏则险怪万状、变幻多端，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。而大幅度东扭的下停，使全石重心复归，保持了体态的平衡，姿态美感倍增。更有胜处，各停平易的石面处，又都具纹理纵横的线条之美。冠云峰，冠于苏州，冠于江南，甚至冠于全国园林的湖石立峰。
关于冠云峰，还有一说。历史上因酷好花木草石，以至于国困民穷的君主，莫过于北宋的徽宗。当时徽宗在东京大兴土木，委派朱勔在江南搜刮奇花异卉、珍木奇石，用大批船只运往东京，这些运送花石的船队被称为“花石纲”。“花石纲”之役使得北宋政权国库空虚，民不堪命，终于激起浙东方腊起义，提出“杀朱勔”的口号。相传，冠云峰就是当年朱勔被杀，来不及运走而遗留下来的峰石。
六、苏园寻访灵璧石
苏州园林中以湖石为多，灵璧石很少，故愈显珍贵。下面门票的半亭，为网师园殿春簃院落中的冷泉亭。亭内有一峰灵璧石，状如苍鹰展翅，故名鹰石。此石高约2米，最宽处约50厘米，石色乌黑，底座为太湖石做成。鹰石表面皴褶密布，间有白色经络，叩之铿然有声，整石玲珑剔透，仿佛苍鹰生命依然。
这块石头还颇有来历，是明代画家唐寅的遗物，原在苏州城内桃花坞的唐伯虎故居准提庵梦墨亭内。民国初年，苏州名流、爱国文人费仲琛购置下唐伯虎故居的一部分，连同鹰石一起买下，修建“归牧庵”，幷藏石于室。直至解放后，在1958年，此石才从桃花坞费仲琛宅移置于此。
其实，苏州最大的灵璧石，乃是现代私家园林吴江静思园的镇园之宝庆云峰。见下面门票所示：
考证，庆云峰为灵璧宋花石纲老坑遗物。听说当年静思园主陈金根为搬运庆云峰，不惜花巨资造桥铺路，动用25米超长平板车，夜行昼宿，历经55个昼夜，才运抵吴江。此石创大世界基尼斯之最，誉为镇园之宝，当之无愧。我曾专程去赏此石，但见全石雄浑奇巧，通体孔窍，可谓稀世神品，令人叹为观止。
除上所列，值得观赏的还有狮子林的九狮峰，五峰园的五老峰，留园的鹰斗猎狗峰（明遗石）、怡园的东安中峰（宋遗石）和春叠屏风（清遗石）等等，苏州园林中的假山灵石，举不胜举。假山有真趣，灵石含真谛。漫步园林之中，它们是你关注的一大亮点，也必定会为你增添别样的乐趣。
[编辑:龙小平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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