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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岩悼高僧
苏州 顾宗玲
灵岩山在苏州西南郊,自古以来便是著名旅游胜地。灵岩山寺位于山巅,是净土宗的丛林。2016年12月2日灵岩山寺住持明学老和尚庄严圆寂,享年93岁。消息传出,一下子震惊了苏州,也震惊了全国。虽然,我不是佛教徒,但灵岩山寺却是我心灵中的一方净土,明学老和尚则是我心目中的一位高僧。为凭吊明学法师,我来到了灵岩山。
明学长老(图片来自网络)
灵岩山全景图
此时的灵岩山,从山门起始,山路边的石栏上、途中山亭上,到处悬挂了黑、白飘带,系着黄花。整座灵岩山,沉浸在悲恸中,青山低垂,草木同悲。山路上人头攒动,都是前来吊唁明学法师的。既有操着各地口音的佛门弟子,更有众多善男信女,还有像我这样,为表达对长老的敬仰和悼念之情而亲临现场者。一路上,松风阵阵,传颂的是山寺长老的君子之正;翠竹啸啸,诉说的是一代宗师的高风亮节。
山路上的落红亭
从“百步阶”以上至山寺,山道两侧摆满了花篮和花圈,细看其上落款,不乏私人敬献者。
灵岩山寺前信众敬献的花篮
山门上方悬挂的横幅上书“净宗泰斗一代高僧上明下学长老安详示寂”,义工们在山门前合掌列队迎来送往。人流如潮,万众一心,明学老和尚是人们心中的明灯。明学长老在世的那些年,在灵岩山寺驻锡的那些年,留给了苏州太多的回忆。
灵岩山寺前
明学长老示寂之日正是净土宗印光大师七十六年前示寂的同一天。冥冥之中,透露出长老与印光大师、灵岩山寺的至深法缘。当年印光大师驻锡灵岩莲宗道场,开创一代净土道风,名扬宇内。明学长老1947年来灵岩山寺修习净土法门,萌发出家之心。1959年从中国佛学院毕业,随即返回灵岩山寺担任监院。“文革”期间,长老被下放劳动,但他志愿坚定,不忘初心,暗中念佛,坚持修行。改革开放、恢复宗教政策后,长老于1978年重返灵岩山寺,1980年冬升任为方丈,并于12月创办了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。为重振十方专修净土道场的雄风,明学法师继承了印光法师制订的寺规,并加以发展,于1981年制订了《灵岩山寺共住规约》,坚决不做经忏、不收徒、不传戒、不办讲经法会,坚持十方丛林制度,得到了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的充分肯定。明学法师严格按《共住规约》要求僧众,他自己则恪守规矩,几十年如一日,将全寺僧众视作兄弟,不分亲疏,故大家对他非常恭敬。
明学法师继承灵岩山优良传统,不仅生活俭朴,而且淡薄名利,并以此教育僧众。法师担任的职务甚多,但他却把这些名誉、地位视之如“空中楼阁”,绝不萦怀。作为名寺的方丈,寺内寺外常有人给他供养红包,若据为己有也无人过问,然而他却分文不动,全部上缴库房,或以灵岩山寺的名义捐给灾区。他曾说,人生最痛苦的是争名夺利,一个人往往会因争名逐利而荒废道业,甚至走上邪路。再者,明学大师如此高龄,按常理完全可以在招待客人的小斋堂用膳,而他却在大斋堂与全体僧众一起过堂进餐。许多人劝他到小斋堂吃饭,他说:“出家人不能贪图享受,否则就会妨碍修道。”明学法师常说,佛门弟子自身首先要勤俭节约,清净修持,慈悲为怀。对比赫赫有名的少林寺,寺僧利欲熏心,金钱至上、物欲横流者不乏其人,连现代交通工具汽车都“开”上了灵塔。同为佛门中人,差别何其之大,天壤有别啊!
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最有深切感受的是,灵岩山寺的门票只售一元,坚持二十多年不涨价。苏州的西园、寒山寺等名寺,进庙票价都在二十元以上,唯独灵岩山寺,这么大度,其间透视出的是大师的慈悲为怀。也曾有人提议涨票价,但明学大师坚决不同意。他说,寺庙是不卖门票的,最早灵岩山门票是三分钱,现在一元,已涨了33倍,不能再给香客和市民增加负担了。老百姓的钱不是随便来的,是省吃省用来的,一块钱也不容易。这一元钱的门票,只是因为旅游局需要统计入庙人数,才象征性地进行收费。如果要涨到二元,那就半价收费,还是一元。这出奇便宜的票价,让广大民众受到普惠,包括我们集票之人。遍览全国名寺,灵岩山寺应是鹤立鸡群。而这么多年,灵岩山寺不向政府要一分钱,僧人们挑水种菜自给自足,收到的钱很大一部分还会捐给灾区。
图片来自网络
在无尽的追思中,我跟随人流步入山寺,加入到右手边长长的吊唁队伍中,一步步走近长老的灵堂。出于对长老的尊重,灵堂不准照相。倉促中,我在灵堂外照了几张,为的是留住这难忘的时刻。
排队走向灵堂的民众
自老和尚示寂,从12月3日至7日,灵堂向广大社会公众开放,以便人们瞻仰明学大师遗容,作最后的告别。这是一件顺应民心、净化心灵、弘扬正气的大善事。成千上万民众出于心灵的感召,自发自愿到此凭吊,如此庄严、肃穆、隆重、壮观的场面,相比当年送别周总理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这就是德高望重的明学长老的人格魅力!大家依次在大师遗容前缓缓经过,默默致哀,用心参拜 ,祈愿长老莲登九品,花开见佛;不舍众生,乘愿再来!南无阿弥陀佛!
离开灵堂,走进大雄宝殿,只见蒲团上坐满了诵经人,信众法师沉痛悼念,诵经声萦绕在整个空间。在通往山顶花园的走廊墙上,贴满了各地发来的唁电,读着哀悼词,愈感大师精神之高尚,大师形象之高大。悼念大师,首要的是学习他老人家矢志不渝、为法忘躯、无私无畏、勤勉精进、吃苦耐劳的精神。明学长老曾说过:“只要穿上僧服,就不会脱下。”当我走出寺院,不由得拈心香一瓣,再一次祈愿长老乘愿再来,广度众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