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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贵的扇面
苏州 顾宗玲
不久前,我的一位同窗好友曾跟我聊起他家的一幅扇面。这是一幅普通折扇的扇面,更是一件独一无二的革命文物。
这位同学出生于四代祖传咽喉科中医世家。他父亲陈起云(1914——1982)从小耳濡目染,跟着学医,在1935年就独立开业行医,医术高明,远近闻名,广受尊重。日军侵华后,陈起云及其父亲、叔父等加入吴县中医工会抗日救国会,并在吴县医报上发表多篇抗日救国宣言,接受进步思想,参加抗日救护队,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。
1935年“一二.九”运动后,全国掀起了抗日救国新高潮。1936年5月31日,马相伯、宋庆龄、何香凝、沈钧儒、章乃器等人在上海宣布成立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,发表宣言,通过《抗日救国初步政治纲领》。
1936年11月23日,南京国民政府以“危害民国” 罪在上海悍然逮捕了全国救国会的沈钧儒、邹韬奋、李公朴、章乃器、王造时、沙千里、史良等七位主要领导人,移送苏州江苏省高等法院羁押。由于七人都具有专业的社会地位,因此被称为“七君子”。这便是震惊全国的“七君子”事件。
这一事件激起了中国共产党人﹑全国人民和国内外各方面人士的强烈抗议和谴责。宋庆龄﹑何香凝﹑张学良﹑杨虎城等人纷纷要求无条件释放“七君子”。1937年6月25日, 宋庆龄﹑何香凝﹑胡愈之等16人发起“救国入狱运动”,要求入狱与沈钧儒等人一起受监禁。“七七”事变爆发后,迫于全民抗战呼声日益高涨的巨大压力,蒋介石政府于1937年7月31日宣布具保释放沈钧儒等七人,并于1939年2月最后撤销了起诉书。
七人被捕入狱时,年龄最大的沈钧儒已62岁,偶感身体不适。因陈起云在苏州颇有名望,国民党政府便请他专门为“七君子”看病,这便使陈起云有机会认识了这些名流人物。他敬重“七君子”大无畏的民族气节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,为他们倾力医治。沈钧儒、李公朴等人都对陈起云的医术深表佩服,对他心存感激之情。这样,陈起云很快就和他们成为了“忘年交”。
1937年7月31日,当陈起云闻知“七君子”将于傍晚时分释放出狱的消息后,喜出望外,当天下午特地赶到监狱迎接。随身带去一把已由李公朴夫人张曼筠女士题绘“高山远微图” 的折扇,请 “七君子”在折扇的另一面题词留念 。“七君子”欣然命笔,书写下自己的抗战誓词和对中华民族的期望:
我们要集中全国一切力量抵抗到底 史良
我们不能有私见也不能有成见,时时刻刻一举一动都要顾到民族的利益 章乃器
努力救亡 二十六年七月 李公朴
同心协力 抢救危亡 韬奋
各尽所能 献与国家 王造时
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 二十六年七月 沙千里
还我河山 二十六年七月三十一日题赠起云先生 沈钧儒
(图片来自网络)
听罢这段往事,我不由自主地说:“那个扇面呢,快拿来看看啊!”老同学告诉我,82年他父亲去世后,母亲便将这幅扇面捐赠给了当时的中国革命博物馆。现在,它已成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的珍贵文物,见证着 “七君子”的拳拳爱国之心。
按理,这件珍罕的纪念品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,保存在家中代代相传,但今天它却变身为国家的文物。我禁不住说: “怎么就不留存家中呢?”我老同学淡然一笑: “藏在博物馆应该是它最好的归宿。”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但它折射出的恰恰是一个普通的苏州人,一个寻常的中国家庭所具有的朴素的家国情怀。扇面虽然已不再留存陈家,但优良的家风却籍此得以传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