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屋拆迁时,为了一点点眷恋在拆迁的废墟上寻到了老宅遗弃的一对石柱础,运回新宅的石础墩至今还没有派上用途,望着圆鼓的石础墩面想到了古人勒石留下遗篇的故事,于是便有了勒石的想法。
过去古人勒石是非常有讲究的,一般在石壁或石头上撰写铭文都是名流所为,我所知的写铭文最有名的大家当推“文起八代之衰”的文学家韩愈了,他为当时的名人撰写碑文或铭文成了一道奇异的文化风俗,达官贵人都请他撰写是一种时尚且光宗耀祖。最为有趣的是通俗文学家李渔,认钱不认人,只要请他写来者不拒,他写的碑文都是歌颂词,粉饰太平。而陶渊明则不同,其字其文都给予后人启迪。在中国许多地方还有不少“三绝碑”,我见过最为著名的“三绝碑”是庐山的“白鹿洞三绝碑”,大文豪苏轼写的跋和秦观作的词,由大书法家米芾誊写了二人的跋和词,看后真令人叫绝。另外在成都的武侯祠也有一块了不起的“武侯祠堂碑”,那是由唐代宰相裴度撰写的文,书法家柳公绰书写的字,这柳公绰也许鲜为人知,他是著名书法家柳公权的哥哥。碑文由石工鲁建所镌刻。许多地方的“三绝碑”之所以令人膜拜,也就绝在文词绝佳,书法绝世,刀工绝技。
研习书法的人都知道《张迁碑》,这是汉代的碑文,其书体以方笔为主,隶体书法朴厚劲秀,笔法方正变化,由其是碑阴刻石极为酣畅,是汉代最好的碑刻,有一股高古文化的神秘感。当然,我这个现代闲人想把石础墩刻出有韵味,就难了。一没有古人的高超技艺,二更没有挥豪泼墨的书法技能,也只能用照猫画虎的方法,在石础墩圆面勾勒出铜钱的草图,一础曰:“永乐通宝”,另础曰:“乾隆通宝”,其寓意人生要快乐,生活要丰富。这不是我刻意在做假古董,而是对古旧的石础赋予新的生命,让石础在我的视野中投射出它独特的光辉。
我住过的老宅累积了我一家人历史生活的嬗变,也沉淀了艰难岁月里辗转流离的命运。自从石础有了文字,我觉得老宅虽已消失,但刀锋留驻在石础上,也似乎留下了我对老宅的印象。时间正在悄无声息地湮灭过往的颠沛生活,让石础留给后人去考证老宅人的岁月缩影吧。
二0一八年二月二十日(新年初五)
于翠屏山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