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远行
湖北武汉 朱炼炼
24岁以前,除了下放下乡,我几乎连武汉市都没有出过,也没有旅游意识。下乡途经荆州时,都不知上城墙玩玩。那时明显陵还没有开发和宣传,但是荆州古城墙尽管衰败,却还是存在的,而且就在城内。
有一天,我刚考完试,一项职业培训的,考了61分,我高兴不已。回到办公室,领导说,你明天和师傅们去出一趟差,北京、哈尔滨。任务很轻松,去相关厂家搜集企业标准。我们正在编辑全国第一套行业标准。
同行三位老师傅,加我一个小年轻。老师傅也不是很老,四十来岁。北京公干完成,打算游历一番。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北京,主要是带我玩。我们一起参观游玩了人民大会堂、革命历史博物馆、毛主席纪念堂、故宫、动物园、北海公园、天文台、天坛公园、军事博物馆、颐和园、十三陵等。那时门票价格不贵,所以他们陪我玩没有什么经济负担。我们在三二天的时间里,把知名的景点都转完了。长城有点远,师傅们都不愿意再去,我只得抱憾离京。
年轻时我习惯记日记,后来改成只记旅游日记。可是几经搬迁,那年的日记给弄丢失了。有了门票收藏爱好后,我将今生所有的游程用门票的形式编入到册子里。早年的门票与后来收集的门票叠在一起已经混淆了,所以册子里那段时间的门票只是一种代表,并不是那个时期所用的真实门票。是一种记忆留存。
我们住在新街口,站在楼顶,满目塔吊。这景象隔了二十多年才在武汉再现,武汉落后北京是必然的。
因为师傅们是带着我玩,就有点来去匆匆的味道,算是到此一游,印象不深。不过,我还是喜欢上了其中的故宫、北海和军事博物馆等。以后每次再进京城,我不管是一人还是陪人都会去这几个地方重游。当然还包括毛主席纪念堂,那是一份我们这代人的特殊情感;撇开政见,毛主席是一个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的伟人。毛主席去世时,我才17岁。17年里,毛主席来武汉几十次,可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,甚至在当时都没有听说过。其他的领导人,比如刘主席,在武珞路上看到过座驾一闪而过;周总理,在湖北大学的操场上指挥大家一起唱了一曲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,我近距离看到了他的风采。那时人民英雄纪念碑也是我常去的地方,它是可以抚摸的。
又一年春节前后,我再去北京出差,一个人。我裹着曾经时尚的军大衣登上了长城,终于作了一回好汉,终于算是到过北京。不过把我热死,那年北京冬天一点都不冷。站在长城上,我有尽可能走向远方的冲动,还有越墙走向关外的冲动。也就是冲动而已,从来没有实现过。所以叫憧憬更贴切。
若干年后,带着孩子登上了天安门。后来还有好多次途经北京,都会在停留一二天,看看北京的历史遗迹,卢沟桥、宛平城、或是北京大学;而新建的大观园、世纪坛、水立方却从来没有去过。
随后,我们去了天津。那里没有厂家,是有意路过。天津城内好像没有什么景,我们是冲着吃去了,吃了狗不理,还吃了大麻花。在水上公园玩了一会,解放桥站了一会。沈阳临时找了一家,拿起资料就直奔沈阳故宫和北陵公园而去。沈阳故宫比北京故宫小多的。小归小,好歹也是皇帝住过的地方。从小故宫到大故宫,可以见证统治的扩大,以及奢华的扩大。记得出门前家里人曾要求我买一个沈阳的品牌高压锅,我特地在街上转了转,也不知当时买了没有。以往出门就是购物团,现在不稀罕了。
我们差一点陷在沈阳。那个年代,东北应该是铁路运输最发达的地方,却也是乘客最多的地方。我们事先买好了票,进了站才发现,有票你也不见得上得了车!站台上黑压压一片全是人,根本就不用检票了,车门上不去,我是从窗户里翻进去的。进去了,也没有座位,行李架上,座位底下全都是人。好一阵,我感觉自己就是悬空着的。好不容易脚落地,前胸后背则一直从沈阳到哈尔滨与人紧密相贴!补充能量,宣泄废物,想都不用想!师傅们说,文革时有此景象,我今生也只经历了这一回。
在哈尔滨,我们住哈尔滨锅炉厂附近。有个师傅的亲戚在那里。给我们弄了食堂饭票。北方的主食是面,米是比较稀缺的,一个月每人只有二三斤米的定量。我们吃了三五天面食,或许是一周,把我吃得直想吐。在北京时,我就对师傅们说,我想吃米饭,没有师傅响应,我就一人去餐馆打了一回牙祭,点了个宫爆鸡丁。我从不吃鸡,没想到宫爆鸡丁这般好吃。这次记下了这道菜名,不过回汉再没有吃过;好吃的多了。
哈尔滨有个兆麟公园。跟沈阳的北陵公园不同,前者是清皇太极的陵园,后者是纪念抗联将领李兆麟的。李兆麟在那么恶劣的抗日环境中生存下来了,东北解放后却不经意死在了女特务手里。城里还有个儿童公园,那里有一个环线的小火车,哈尔滨站到北京站,司机和乘务员全部是儿童。那时有部120的相机就是奢侈品,我们都没有。我在北京一个摊位上发现了只要8元钱的简易照相机,就买了一个。也不知是否能成像,买了胶卷,一阵猛拍。还专门为小火车的乘务员拍了一个。回来一看,还真能成像,就是不那么清晰。作纪念是没有问题的。
有一首流行的歌,太阳岛上。我们循歌而去。斯大林公园对岸就是太阳岛。我们租了小船,在松花江中,我跳进去畅游了一把,想想生在长江边都没有游过长江,却在不明水性的地方下水,也是够勇敢的。松花江相当清澈;30年后我再去时,松花江已成了长江黄河,混浊不堪。岛上没有歌里唱得好,荒岛一个。可能后来建好了,但我再没有上过岛。
带队的师傅是上海人,我建议走大连,坐海船,经上海回武汉。师傅不敢。只得原路返回。
这一次远行,没有收获门票,或者说没有看重门票,却极大地增进了旅游和旅行的兴趣,伴随频繁的旅游和旅行,门票也自然成为陪伴终身的爱好。
朱练练先生近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