蟋蟀声声忆旧事
江苏南京 方文洲
今年夏天真热,幸运的是我住的小区里天天能听到童年的声音。
昆虫界中的歌唱家——蟋蟀,一到傍晚就开演唱会,有高音,也有底音。这声音让我忆起童年和少年的时光。那已逝去的愉快的懵懂日子,至今仍使我无限怀想。
旧都南京老城南的市民们都住着中式小瓦平房,虽然已很老旧,依然收拾得明窗净几。大人们每天为生计早出晚归,我们读学堂的孩子放了学几乎没人管,那时没有什么恶补,更没有课外兴趣班,我和我的街坊小伙伴或是同学一到放学,把书包往家一扔,管它“加减与乘除”就朝老城墙根或远点雨花台菜田奔去。那里的蟋蟀是南京城南最有名的,听老玩蟋蟀的高手说城墙根的蟋蟀身尾油亮,雄性二尾子喜斗更敢斗。可是我年幼且初入门,只要见到蟋蟀就用铁丝罩逮住,放入准备好的小火柴盒里。可是我的同伴总笑我捉到的都是“棺材头”,虽然也是蟋蟀,却头呈棺材头状,方方的,鸣叫起来“卜卜卜”的声音,极为恐怖。唉!真令人晦气,急忙忙朝它连啐口水。有时也逮到个头大的,浑身滚圆油亮,可就是不会打斗,邻居也夸我说好: 你家有油吃了。原来我捉到是三尾子“油葫芦”。尽管这样,对我来说,“童年·蟋蟀·夏天”这三者已溶合我童年的生活。
每年夏天,我与小伙伴或同学在捉蟋蟀前必先做好准: 做个三角铁丝罩,还有找根一尺长的竹竿,用锯条间隔地锯上缝隙,插上硬纸板隔离一段段,捉好的蟋蟀放入竹筒,最多能放十几个蟋蟀。蟋蟀罐通常用旧搪瓷罐放入黄泥做底面,一罐一罐的放在床下,捉来的蟋蟀在罐中奏协出阵阵鸣声,猶如天然的八音盒,大人也爱听,也就减少了横加干涉的噪音。
蟋蟀需要每天投食,一般放些白米饭,稍加一粒毛豆米。听养蟋蟀大人说,好的蟋蟀要用瓦罐养,放置阴暗处,鸣叫时振翅高吭,由鸣声方能辨別出英雄豪杰,个子大、体格健、颜色浓、光泽亮。养出的蟋蟀头大、牙大、颈肥、腿硬。我见到邻家养的蟋蟀好漂亮,羡慕万分,那须长不用说,就那腹长足以是个大将军,威风凛凛征战疆场使敌人一见丧胆就怯,杀得对手屁滚尿流,抱头鼠窜。好似关公温酒斩华雄,刀起头落。
我养的蟋蟀都是温和的“鸽派”,放入罐中与对手过招总是相应不理,它们不主张使用武力,只是照个面,擦身而过,也许与我的性格一样,但蟋蟀捉来不善斗又能奈何它,可叹又悲,只好放归院落任其唱曲吧。
童年已经消失得很远,每每夏日来临时,尤其热风熏人日子,心中总会泛起童年斗蟋蟀的兴致。近半个世纪见到童年的同学,大家热情依,可否记起城墙根下、雨花台菜园捉蟋蟀的遗事?虽因时空造就,心灵的感应定会把我们拉回到做梦的童年时光,就像浮士德对着冉冉离去的童趣说: 你停一停吧,你真美好!
二0一八年九月五日
于翠屏山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