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江桥门券背后的故事
罗斌林
凡是到过浙江杭州的人，想必都看到过与六和塔彼邻的钱塘江大桥吧。可是在这座大桥的身上还有着一个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，大家都知道吗？
钱塘江大桥是我国第一个自行设计、自行制造的大型现代工业项目，由著名桥梁专家、土木工程学家茅以升设计并主持施工。1937年，大桥建成后仅三个月，就被当时的南京政府下令炸毁了。而且，指挥炸毁桥梁的人，还是茅以升！ 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被炸毁后的钱塘江大桥
当时的世界舆论认为，“在钱塘江上造桥的中国工程师还没有出生”，中国“没有建造大桥的经验和本领，一定要失败”。 上世纪30年代初，我国决定修建钱塘江大桥。当时的浙江省建设厅长曾养甫，邀请茅以升做筹建工作。在国外一致的质疑声中，茅以升毅然辞去北洋大学教席，只身来到杭州。由他主持制订的建桥方案，不但切实可行，而且比美国桥梁专家华德尔提出的方案节省投资约200万元，最终被采纳。
1934年11月11日，钱塘江大桥开工兴建，茅以升受命担任总设计师、总工程师。在建桥过程中，茅以升克服了80多个重大难题，并首次采用气压法沉箱掘泥打桩成功，在急流汹涌的钱塘江上，为建起一座长1453米的铁路公路两用大桥而奋斗着。
当时，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的铁蹄已经践踏了我国东北地区，并对华北乃至整个中国虎视眈眈。茅以升不是政治家，但对时局的忧患，使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。 1937年，“七七事变”发生后，茅以升有种不祥的预感，随后，他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——在大桥南2号桥墩上留了一个长方形的大洞。对于这个原设计中没有的重大改变，茅以升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原因。 这年8月13日，淞沪抗战爆发。随后，战争的硝烟渐渐弥漫到杭州上空，钱塘江大桥的施工也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。 茅以升期盼着上海能够阻挡住日军进攻的脚步。然而，持续了3个月的淞沪会战，以上海陷落结束。杭州危在旦夕！茅以升感到他已无力把握这座大桥的命运。 11月16日，茅以升接到南京政府命令：如果杭州不保，就炸毁钱塘江大桥，不能让日本侵略者从桥上通过。 茅以升在南2号桥墩留下的长方形大洞，其实就是为了炸桥时放置炸药的。他没想到，这一天竟真的来了，而且来得如此之快。当晚，茅以升以一个桥梁工程学家严谨、精准的态度，将钱塘江大桥所有的致命点标示出来。 当时，炸这样一座桥墩和五孔钢梁，需要100多根引线接到放炸药的各处，而完成这样一件工作需要12小时。茅以升他们想了一个办法：先把炸药放在预留的空洞内，然后将引线从炸药处引至南岸的一所房子里；等到要炸的时候，再把每根引线接通雷管；一声令下，将爆炸器的雷管通电引火，大桥的五孔一墩便立刻爆炸。 整个通宵，人们把100多根引线，从各个引爆点全部接到南岸的一所房子里。茅以升一直陪伴着历经艰险建造起来的大桥，亲眼看到最后一根引线接好。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忘、最难受、最难捱的一天，那种痛苦，那种无奈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 就在埋好炸药的第二天，茅以升突然接到浙江省政府的命令：立即开放大桥。 原来上海战事爆发后，很多人要渡江逃难，每天有数万人渡江，渡船已不够用，聚在岸边等待渡江的人越来越多，形势严峻。迫不得已，省政府作出开放大桥的决定。
大桥于是在11月17日开通。当第一辆汽车从大桥上驶过时，两岸数十万群众掌声雷动，很多人迫不及待地涌上大桥。大桥从早到晚都被挤得水泄不通，成为钱塘江上从未有过的一次南渡大潮。 这原本是茅以升渴望已久的日子，可是，他的心情非常复杂，因为他知道：每个人和每辆车都是在炸药上面走过。 到12月23日下午1点，茅以升终于接到炸桥的命令。但是北岸上仍有无数逃难的人涌来过桥，根本无法下手。下午5点，日军的先头部队已隐约可见，人群被强行拦阻，所有的引线都点燃了。随着一声巨响，钱塘江大桥的两座桥墩被毁坏，五孔钢梁折断落入江中…… 总长1453米、高71米，历经925个日日夜夜，耗资160万美元建成的钱塘江大桥，在日寇侵略的烽火中，瘫痪了。 茅以升感慨地回忆道：“在大桥工程进行时，茅以升的助手罗英曾出过一副上联‘钱塘江桥，五行缺火’。因为“钱塘江桥”四个字的偏旁是金、土、水、木，唯独没有火。可是上联出了以后迟迟没有人对出下联。没想到，“炸”桥后，五行不缺火了，桥却断了。” 钱塘江大桥被炸断时，茅以升难受得“如同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一般”，心绪难平，赋诗一首： 斗地风云突变色，炸桥挥泪断通途。 五行缺火真来火，不复原桥不丈夫！ 炸毁钱塘江大桥，对阻滞日军南下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日军曾对大桥寄予很高的期望，因为通过它可以直抵战争后方，他们决定修复大桥。但日本人花了整整7年，才于1944年将大桥勉强修通。抗日游击队员为了阻止日军南侵，先后两次将日军修复好的大桥炸毁。 茅以升时刻期盼着抗战胜利后重修大桥。
1946年，他如愿开始修复大桥。但1949年5月3日，杭州解放当日，国民党节节败退，在大桥第5孔钢梁下放置了炸药，大桥再次被炸断……直到1953年，这座饱经战争磨难的桥，才再次修复完成。 1989年，茅以升去世，享年93岁。如今，钱塘江上已经有了6座跨江大桥，这些新建的大桥，再不用担心像第一座桥那样历经磨难了。
编辑：王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