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鸟，候鸟
保定 陶万春
候鸟，是指每年春秋两季，那些有迁徏行为的鸟类，沿着固定的路线，往返于繁殖地和避寒地之间的行为。候鸟生活，即人类像鸟儿一样，随着气候的变换，选不同的地域环境生活。
中国人变成“候鸟”，实际上是一种不得己而为之的选择。先是东北人，为了躲避寒冷，造择了海南岛的三亚。一到冬天，两地温差有六七十度，儿女们纷纷把父母送到三亚，东北冻得要死，三亚热得流汗；你在东北穿着貂，我在海边露着腰。一比较，什么地方好就出来了。若干年后，三亚被戏称之为“黑龙江省三亚市”，可见东北候鸟之多。近七八年来，则是津京冀、晋鲁豫为多。选择的地方遍布海南海岸线，三亚、海口、文昌、琼海、乐东、保亭和五指山居多。
最高峰时，据海南官方数字，三亚市有候鸟40万，其他地方有60万人。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“大陆人”（海南原著民对候鸟的称谓），岛上热闹了。文化的差异，生活习惯的碰撞，饮食的交叉，方方面面开始了矛盾一一磨合一一融合的过程。相貌体征好辨别，本地人个头不高且廋，具有东南亚风情，除了年轻女子那双漂亮的眼睛之外，基本上相貌平平；大陆人皆穿着打扮整齐，尤其是时时穿着袜子，而本地人则一年到头打赤脚，穿拖鞋，连小学生上学都穿拖鞋，这在内地是不可想象的；大陆人一天吃两顿或三顿饭，中间不进食，而本地人在正餐之外，还喝上午茶、下午茶，佐以咖啡和小糕点；在生活和工作节奏上，本地人是慢节奏。一室一厅的室内装修，一干就是三几个月，这活儿不是一气干完，而是几套房子混合着装修。今天卫生间装面盆，就一户挨着一户的干这活。九点钟干活的人到了，有朋友招呼去茶楼喝茶，撂挑子就走。中午喝几杯白酒，下午打个电话，“阿姨我喝多了，明天再说吧。”把装修的候鸟急的横蹦，也无济于事。这活在保定用时也就是半个左右就0K了。
俗话说，故土难离。但凡万不得已，谁也不想离开早己熟悉的环境，去他乡生活。八年前，我哮喘病反复发作，在医生的指点下来到这里，变成了“候鸟”。刚到海南时，真正的蒙圈了。脱离了亲戚朋友，和熟悉的环境，抛家舍业只求一条生路，我们夫妻俩变成了无源之水，无根之木，找不到归属感。
反观来这里度假的年轻人，适应性强，走到天涯海角、大漠山林都无所谓，适应性很强。而一把年纪之人，难免就水土不服，且得有一个适应过程。毛主席说过，既来之，则安之。咱是为治病而来，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。
实际上长期在异地他乡生活，最受不了的就是孤独和寂寞。老年朋友多年从政、做企业或在田间耕种，除了原先擅长的工作，有业余爱好和兴趣的人必然是少数。这种情形下，别说与当地人接轨，就是与从大陆天南地北飞来的候鸟相融，也成为一道鸿沟。操着各地方言土语的人，见面打个招呼客气客气，走不进彼此的内心世界，活动范围显示出很強的地域性。老乡见老乡，两眼泪汪汪，形容的有点过，但确实从家乡来的人那儿，能找得到丝丝温暖。为此，一个小区里置房者，呈现出较強的地域性，要么重庆四川人居多，要么东北人居多，要么保定人居多。听到“你早清儿想吃点什么？驴肉火烧呗！”的对话，倍感亲切。
由于我喜欢旅游、摄影和门票收藏，生活的空间塞得满满的。利用长途汽车、自驾车、旅游大巴、电动车、自行车和步行等种种方式，跑了岛内大部分地方。行摄岛上天地间，净化了让雾霾笼罩了许久的心灵，结交了天南地北的朋友。还有门券收藏研究网这片绿舟，还有一支闲不住的笔，我把所见所闻，写成系列文章《来自绿岛的报告》，计50余篇。网发与券友们分享。反复阅读王建池、王继平、钱宝林、金志根、胡保平、周新娥、叶永坤、陈捷……等等老师的文后跟贴，仿佛见字如面，情谊浓浓。
海南虽然说熟人少，圈子小，但好处是无谓的应酬也少。可以少耽误工夫，少喝酒。一位黑龙江绥芬河的兄弟，50出头，糖尿病高血压缠身，在老家这个叫那个喊，整天泡在酒里，把个身体搞坏了，来到诲南后就不回去了，不为别的，就为躲酒场。几年过去了，一个人修身养性在这儿，身体越来越好了。还有一个辽宁沈阳的兄弟，被奉天和京城的大医院确诊为恶性肿瘤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到海南岛，半年后奇迹发生了，不但没去阎王爷那报到，还健康地踏上了回乡的火车。
离家数千公里，天冷了，飞到南方；天转暖，再飞回北方。回故乡续上根儿，补足了气儿，来年再一翅膀飞回来。为了康养医病，更为了吸口新鲜空气，舍得老命往返折腾，痛并快乐着。毛主席诗说“坐地日行八万里，巡天遥看一千河”。人老了，也得精气神十足，也得有点豪情不是？人家孔夫子年近六十，还携带一帮弟子周游列国，游说儒家学说，有时六七天连颗米粒都捞不着吃。这么一想，与孔圣人比起来，还是幸福满满的。“见贤思齐”，咱虽然没有他治国理政的抱负和志向，但跟着学还是错不了的。
欲做一个候鸟，也是有条件的。家里有老人需照顾的、孙子辈上学须接送的、还正在上班挣奶粉钱的、老俩有一方不愿动的、兜里银子不鼓包的就会受限。曾在某杂志上看过一个桥段，北京某小学组织冬季研学团到三亚，老师向同学们介绍说，这地方“文革”前，不是谁都可以来的，只有江青冬天才有这个条件。同学们纳闷问道，江青是谁？
今日之海南，自贸区和自贸港的建设方兴未艾，虽说在中国版图上偏居一隅，但早己不见苏东坡先生流放时的烟瘴荒蛮。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新时代的建设步伐的推进，物质生活逐年便利，文化生活也是丰富多彩。用四川方言说，巴适得很吆！用保定方言说，越来越不嘎咕！况且孔老夫子在两千多年前也讲过：君国居之，何陋之有？周围尽是友善之邻。只要候鸟们人人“敬而无失，恭而有礼”，五湖四海之内，岂不皆是兄弟姐妹也。
好仁仁聚，乐善善至。因为身体有恙，成为候鸟一族成员。因祸得福，人生之幸事一桩。余生不长，且行且珍惜。若身体允许，当红叶尽染太行山时，将义无反顾的再次向南。
候鸟，候鸟！
编辑：张文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