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三城往事》节选交流之一
TY1007开篇与入学之忆
——摘自第一篇第一章《黑签子门》
赵宜生
2012.05.05
碧绿的岷江和橙黄的金沙江,像两条彩带从宜宾老城的北面和南面流过,在城东合江门下汇成浩浩长江东泻而去,长江自此始名,文人们因此送了宜宾一个雅号——万里长江第一城。
宜宾地处四川盆地南缘,是川滇黔三省结合部商品集散之地,人口稠密,市面繁荣。三江六岸,自然环境十分优美,山环水绕,水傍山行,树木葱茏,依山临水,是一座美丽的山水园林城市。
民国时期,城内有一条名叫线子市的小街,长不过百米,宽不足三丈。说是线子市,其实并没有线子买卖,也没有丝线、棉线市场,不过一街名而已。古代是否真有线子之市,我没考证也无资料,不敢妄说。到是街道两面店傅林立,面馆、油条铺、蛋糕店、杂货店、理发店、豆腐房、洗染房等,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。
1945年,我家从我的出生地韭菜园街练家祠迁到线子市街,住在与清华街交界拐角处的黑签子门院内,那年我刚三岁。
我家在线子市街黑签子门小院住了九年,这期间我开始有了记忆。在我的印象中,这是一座两进四合院,进大门是一间堂屋,左右各有一住户,隔着木板墙进二门,又是堂屋,依然左右各住一户,我家就在右面这间。家中陈设简陋,仅一大床一小床一条桌和两张凳子,一个衣柜而已。再往里是一个天井,天井中有一个小花台,生长着一株很大的魔芋,四周点缀了几盆黄菊,天井边有一个洗衣台,青石板铺就,硕大、光滑、平整。天井的正面和左面还各有一人家。院内两间公用厨房,每户一灶,两间堂屋就是各户摆桌子吃饭的地方;有一个公用厕所兼浴室,男女共用,进去后关上门就行了。在我的记忆中,院内六家人相处和睦,从未红过脸吵过架,遇事相互都能谦让。在大杂院中,邻里关系能长期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。
在黑签子门生活这九年,我上完了小学,度过了童年,走过了人生旅程的第一段,开始品尝世间的酸甜苦辣。
我对黑签子门的感情深厚,因为童趣无限。
在我六岁那年的秋期,父母送我到本街的张家祠小学读书,这便是我小学生活的开始。
入学那天,父亲郑重其事的对我说:“宜生,你现在读书了,要听老师教,不要调皮,老师说啥子就是啥子。”
“嗯,要得。”我答应着,但懵懵懂懂的,心中并不明白上学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记住了“老师说啥子就是啥子”。 便背着母亲手工缝制的布书包,跳跳蹦蹦的上学去了。
张家祠小学离黑笺子门只有几十步,就在街对面,两分钟便可走到。学校很小,进门是一条不长的宽巷子,后面是天井,周围有十来间教室,再后面一条小路进去是老师的饭堂和厨房,房前有一个小坝子,没有什么球场和活动场地,厕所倒是有一个。它是我几十年来见识到的最小的学校。
第二年,父母见张家祠小学实在太小,害怕影响孩子日后发展,便将我转学到位于上北街的宜宾县示范中心国民学校。
这所小学占地较大,校园显得很宽,也很漂亮。进校门左右是门房、传达室,上几级台阶是一个平台,两面都是一楼一底敀房子,我见晾有衣服,估计是教职工的宿舍,再上去数级台阶就到了学校的主体。迎面是一个运动场,有几条跑道,一个沙坑和两个篮球场。运动场正面有一个宽大的旗台,旗台后面是花园,花园中鲜花很多,中间还有一株高大如伞的黄桷树,花园的东、南、北三面都是房子,有很多教室和一个小礼堂,东面教室旁还有一条小路通向后面的音乐室、厕所、厨房和教师饭堂。学校南临风景秀丽的中山公园。
我家离学校不远,由西向东走完线子市街、北拐就到了上北街、学校就座落在街的中段,整个距离不过两百来米。
过完春节,闹了元宵,我就在这所学校上学了。这时是1949年的春天,新的学校新的感受,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是张家祠所不能相比的。学期结束时发放的家长通知书十分详细,水纸石印,毛笔书写,竖式排列。我的那张如下所示:
宜宾县示范中心国民学校学生成绩通知书
经启者:本校本期期终考试业已完毕,所有学生各项成绩已逐一评定完竣,兹将一年级第十八班学生赵宜生本期成绩,假期作业,及下期应行注意事项瞌列于后,即希查点督促为荷。
此 致
贵家长 台 鉴
计 开
贵子弟在校成绩考核如左
(一)、学习成绩考核
公训70、读书66.4 、写字79.9、作文63.6、说话70、常识85、算术61、美术80.3、音乐82、体育82。
升留级:升 等次:乙
(二)、操行及勤惰考核
整洁7、礼貌7、忠恕8、诚实8、孝顺7、勤俭7、服从8、信义7、助人7、有恒7。
合计73,迟到8次,扣分0.2,实得分数72.8。
评语:诚实恕人不多言,学习欠努力。
(三)、假期作业(每日应有工作)
高年级:1、日记一则,2、大字一篇小字一百个,3、算术四题,4、阅报一刻钟图画一小时,5、温习课程一小时。
中年级:1、日记一则,2、大字一篇小字五十个,3、算术三题,4、温习课程半小时,5、练习健身操。
低年级:1、诵读一小时,2、大字一篇美术一幅,3、做儿童正当游戏一刻钟。
(四)、下期入学注意事项
1、该生下期应在二年级一学期学习。
2、暑假自国历七月一日至八月三十一日止。
3、开学一周后尚未到校报到并未经合法手续请假者,即予除名。
4、补考日期在招考新生后一日举行
校 长 吴履和(章) 教导主任 李永声(章)
教务主任 卢松龄(章) 训育主任 蔡纯武(章)
中华民国三十八年六月三十日(学校章)
时至今日,我仍保存着从小学到中学甚至大学的不少成绩通知书、录取通知书、毕业证书,现在翻出来重温,既遥远又古老,很有意思,遥想当年事,感叹亦唏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