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三城往事》节选交流之五
TY1015初识女友
——摘自第二篇第二章《钟情牵手》
赵宜生
2012.05.13
1963年暑假，宜宾。
熬过酷热的七月底八月初，立秋后天气渐渐缓和下来，至少夜间能够退一些凉，人们烦躁的心情也因此有所缓解。于我而言，不但是缓解，而且是甜蜜，为什么？因为在这暑假余下来的日子中，我认识了女友宋章蓉，并和她度过了一段愉快的初恋时光。
下面是我那段时间的日记。
八月八日 星期四晴
今天是桂清七孃的生日，家中摆酒为她祝生。中央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的方针初见成效，国家经济走出困境，人民的生活已开始好转。
高兴之余，外婆忽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：“宜生，林
十孃说把她的外孙女介绍给你。”我听后淡淡一笑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真的。”外婆说。
“我也听说了，三家婆是认真说的。” 母亲证实。
我又是一笑过去了。
八月九日 星期五阴
晚来无事，在家看书。
窗外是天井，偶有凉风，院子里的老年人晚上喜欢在此摇扇乘凉聊天，今晚依旧。我把它称为“天井夜话。”
因为天热，看书难以专心，天井中的谈话声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。三家婆谈起她的外孙女来了，我心有所触，不免注意起来，也许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：“……她能干，在家里什么都做，又会操持家务，还节约，一条裙子穿了七、八年还在穿……”
这样的姑娘不错呀！我心中对未曾见面的她竟然产生了一丝好感，这是怎么一回事呢？
八月十一日 星期日 晴
外出会友，中午归家，刚过天井，三家婆满面笑容地招呼我：“赵哥哥。”并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让我坐。
“天气这么热，你到哪里去来？”她脸上堆着笑。
“找一个同学去了。”我说，心中不免有点奇怪，今天她怎么问寒问暖的。
说话间我无意中一扭头，看见她屋里坐着一位年轻姑娘，低头织着毛线。这时三家婆又说话了：“这是你的同学宋章蓉。”她指着那位姑娘：“你们认识一下。”
同学？我正在奇怪，忽然想起外婆那天说的话，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那姑娘很有礼貌，放下手中的毛线抬起头来，四目相对，啊！是她。仿佛记得在三中读书时见过的，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。
“你在三中上过学吗？”稍许沉默后我问。
“嗯。”她点了点头，语言很轻：“高六二级的。”
“高六二级，那你认识李建年、霍立溥他们吧。”
“认得，同班的。”
……
初次见面不免拘束，几句之后即便告辞。回到家里我仍在想，在哪里见过她呢？李建年他们班上的，啊，想起来了，那年秋天，学校举行五公里长跑越野比赛，建年他们班参加终点工作，我荣获第一名后，她就是献花给我的那位女同学。当时看她还只是个小妹妹，不想几年之后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。
八月十二日 星期一 晴
上午，我正依窗读《沫若文集》，天井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她。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，下面一条碎花裙子，身材苗条，个子中高，两条乌黑的辫子，鹅蛋脸上挂着微笑，显得既秀气又妩媚。
平静的心境被她这一阵脚步声激起了涟漪，我明白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，可真不好意思去喊她，尽管想和她见面摆谈。挨到中午，母亲好像比我还着急：“宜生，人家来了这么久，你怎么不过去耍一下？”
“我咋知道她是来找我的呐。”心中激动却脸皮薄，明白也只能假装不明白。
“无缘无故他不好意思去。”还是桂清七孃看得准：“我去给你们买两张电影票。”
晚饭后，怀着一颗激动的心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来到大观楼剧场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，要和一位年轻姑娘坐在一起看电影，而且还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意义和目的。在此之前，我也接触过一些女同学，可从未产生过像现在这种既感神秘又觉愉快的情感和心境，难道这就是初恋的开始？
思绪间电影已经开始，放映的是故事片《春雷》。怎么她还没有来呢？看到旁边的座位空空的，我开始感到不安，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：要是她不来，我一个人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？我心中不是滋味，银幕上放了些什么一点都不知道，心思怎么能集中到银幕上去呢？我不禁东张西望期待发现点什么，忽然，看见右面靠边坐着一位穿白色上衣的姑娘，原来没见，是刚来的，莫非是她？再仔细一看果然很像，我试着向她走去，靠近时再看一眼，啊，真的，不是她还能是谁呢？
“你怎么坐在这里？”我小声问她。
“来迟了。”她见是我，便轻声说：“开始我到林家巷去了，不见有人，再看票才知道是这里，赶过来已开映好一阵了，不好往里头挤。”
啊，原来这段插曲就插在这里。
从剧场出来，两人不约而同地在一些寂静人稀的偏街小巷转了一圈，言谈很是投机。第一次单独接触，她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。
分别时我对她说：“明晚上过来耍，我在家等你。”她含笑答应了。
八月十三日 星期二 晴
傍晚时分她来了。
我俩慢步来到县府街下的岷江轮船码头，河风习习，凉爽宜人，坐在梯坎上，俯视江水，仰望东山，一派诗情画意。
有了昨晚的接触交流和美好印象，俩人已不再拘谨，言谈显得和谐随意。
“宋章蓉，其实我早就见过你。”我说。
“早就见过？啊，一个学校的嘛，难免不打照面，你是高六〇级的，我们同了一年。”她如此理解。
“不，我是说我俩曾有过接触，虽然时间很短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她疑惑地问：“在哪里？”
“好几年了，你记不记得那年的五公里越野？”我问。
“记得，我还给前三名献过花呢。”她说。
“你仔细地看看我，再回想回想。”我提示她。
她忽然笑了起来：“不用细看也不用回想，那天我就看出来了，你就是我献过花的那位冠军。”
“你刚才还竟然装作不知，原来早就看出来了。”我真想擂她一拳却又不敢，便道：“你真好记性，那天我虽觉得在哪里见过，却一时想不起来，回家后好一阵才想起。”
“这事过去几年了，我也早已淡忘，那天不知怎么回事，一见面就想起来了。”
“说明你我有缘啊！”我说得好大胆。
她望了我一眼，害羞似的低下了头，心中也觉得这就是缘份，只是女儿家这时怎好开言.
时间过得很快，江上的渔火渐渐熄去，晚风透凉，我俩离开码头步上交通街。
“夜深了，我送你回去吧。”不知怎的，我心中开始对她有了深深的关切。
她点头答应了。到专署街六号家门口，她又反过来送我，走到小什字我再送她回去。如此往返三次才相互道了别，而且觉得依依不舍。
人说初恋是神秘的，激动的，又是幸福的，我今天有了亲身的体验。两人已到难舍难分，依依惜别的地步，可我们相识才三天啊，难道这就是古往今来多少人谈论不衰，书写不倦的那句“一见钟情”
八月十四日 星期三 晴
今天的阳光真美，虽然是夏日，但显得那样的和煦，那样的妩媚。
我来到宋章蓉家是午后三时左右。她正半躺在屋外巷子里一张睡椅上织毛线，织得很专心。我在远处打量着她，多么窈窕秀丽的姑娘啊，阳光映照下显得比平日更加动人，不知怎的我心里感到一阵高兴。走到近处她才发觉了我，高兴地站起来和我一起进到屋里。她家里外两间房，外面大堂屋是院子里几户人家共用的饭堂。
我俩并坐在里屋的床边闲谈，还看了她的像册，等我翻完，她忽然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张方二寸照片递给我；“你看看这张。”
不看则已，一看惊人。这是一张当年五公里越野通过终点后，她给我献花时的照片。
“谁照的，我当时怎么不知道呢？”我仍在吃惊。
“你那时只顾高兴去了，哪里会注意到照相的事情。”她说；“我们班不是负责终点的工作吗，是班上摄影兴趣小组的同学照的，而且就照了这张冠军的，洗出来后送了我一张。”
我看着她，但没说话。她读懂了我的眼神，于是说：“我有些照片在箱底长期未翻动，几乎忘记了，这就是其中一张。今早起来，不知咋个心血来潮，翻出了那些陈年老货，就发现了这一张，你说是不是神了。”
“神了，真的神了！”我说，我好像回过神来似的望着她笑：“我俩真是有缘。”
她羞红了脸，轻轻打了我一下：“你坏。”
“要不怎么四年前我俩就在一起了？”我故作神秘：“这张照片早不翻出来迟不翻出来，这时候心血来潮翻出来了，这难道不是神助，不是有缘？”
她仍红着脸，却望着我会心地笑了。
百世修得同船渡，千世修来共枕眠。我和宋章蓉一见钟情，从相识至今虽才四天，但看得出来我们已经在相爱了，时间不长，但这份情缘不知已经修了多少年！
晚饭就在她家吃的，伯父为人和善。宋章蓉去年毕业后未考上大学，复习再考的同时还要操持家务，母亲去世多年了，家中做饭、浆洗等事都落在了当大姐的肩上，她因此烧得一手好菜，也懂得了勤俭。这是我心目中难得的好姑娘，我要珍惜这份情感，珍视这份情缘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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