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幼喜爱集邮收藏,当然对于我认为有纪念意义的物件也不时积攒了一些。前些日子,挤空简单整理了一下旧藏,在一枚泛黄的旧信封里,突然发现里面放着一摞旧门券,顿时心中一惊如获至宝,这些都是陕西门券呀。欣喜之余,逐一翻看着那十几枚旧门券时,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,一段尘封的历史似滚滚流水,重新浮现在脑海中,把时间定格在二十五年前……
(一)
1988年8月下旬的一天,我突然被厂工会的梁主席叫到办公室,他告诉我,准备让我去参加疗养。我们厂是中央部属企业,定点疗养单位很多,有北戴河、青岛、无锡、桂林、庐山、临潼、平山等十几个疗养点呢,他让我挑一个。想来想去我决定去临潼,理由很简单,小时候曾经在西安住过五年,那个年代几乎年年都有机会到临潼的华清池游玩。洗温泉、爬骊山,看“捉蒋亭”(后改“兵谏亭”),有时候还登一回烽火台。几十年过去了,很想看看现在的临潼是个什么样子。
(二)
这是兰州军区管理的军队疗养院,院内迷宫一般的小马路在林荫中四通八达曲折幽静,真有点古建园林的味道。我第一次进院时,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大门出口。
疗养院内的环境非常好,满园绿树成荫,到处小河流水,亭、台、池、桥、廊,草坪中布满鲜花,每个水池里都有各种鱼虾在游耍。院中还建有几处福禄寿喜、八仙过海、水边仙鹤等小型雕塑群呢。
院里的小马路两侧和各种等级疗养楼的四周,大多种的都是柿子树。更奇特的是,这里的柿子与河北的品种不一样,保定山里的柿子也很有名气,柿子的个头非常大,俗称磨盘柿子。而临潼的柿子个头非常小,像个鸡蛋,当地人叫火柿子,口感非常甜。我的宿舍在二层楼头,站在阳台上,伸手就能够到柿子,九月中下旬那些日子,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。哈哈,没事的时候,还总是摘几个解解嘴瘾。
除了每天泡一次温泉澡外,疗养员们大部分时间就是在院子里溜溜达达转园子,或者聊闲天,打扑克、推麻将,四十五天的疗养时间过得挺消遣的。
可惜那时候我带的相机档次太低,沾光从厂研究所要了几个实验中的彩色胶卷(国产Ⅱ彩卷),在疗养院里难得留下了几张休闲照。
(三)
临潼的华清池是无数国人向往的一个地方,这里的各种古典建筑大气恢宏,风光别具一格。古代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里,近代的西安事变也发生在这里。小时候我常来华清池,印象中当年从临潼县城北,可以一眼望见华清池的古建筑。步行到华清池,途中也好穿过一大片开阔的田地和成片的草坪,冒着热气的泉水在水渠中欢快地流淌,更没有什么围墙。每次父母带我们到华清池游玩,转过水塘后就上山看捉蒋亭,偶尔也去爬爬烽火台,一路上还能看看老君殿、老母殿,游玩结束后,再到山下洗完温泉后,才返回西安。那时候根本没有收门票一说,家里也没有相机,可惜也没有留下任何参观华清池的影像。
我住的疗养院和华清池在一条街上,步行几百米就是华清池的入口。1988年的华清池早已垒起了高高的围墙,入门要收费了,当然也不算贵。我自费进去一次,还将同事用过的一张也收入囊中。今天看到当年留下的华清池门券非常开心,门券上的戳印定格了当时游览华清池的具体时间——1988年9月9日。
(另一张9月10日是同事用过的门券↑)
(华清池↑)
上山还要二次收费。登山门券上面没有打印游览时间,但每天使用的门券图案不一样。我和同事不是一天玩的华清池,所以就留下了两种图案的门券。
上山必看捉蒋亭。此亭建于1946年3月,当时定名“正气亭”,解放后更名为“捉蒋亭”,1986年为缓和两岸关系再次易名为“兵谏亭”。
兵谏亭侧面有一条很陡的小山沟,沟顶就是双十二事变那年蒋介石逃跑藏身的地方,在这里被张杨部下捉拿,才有了后面的国共二次合作。
(最上面的那个洞,就是蒋介石的藏身处↑)
当年,我看到在华清池的院中挖了一个大土坑,坑底好像有一个带有凹槽的大石头,一打听才知道,这是最新发现的当年杨贵妃洗澡的贵妃池遗址,一切等待复原,估计复原后的工程造价太少不了(2009年十六届展时,再到华清池参观时,贵妃池已经修复,还修了一个杨贵妃的雕塑呢)。
(四)
骊山的顶峰叫烽火台,这里有一个名扬天下“烽火戏诸侯,一笑失天下”的典故。故事梗概大致是:
相传西周末年,周幽王不理国事,整天寻欢作乐,后得到美女褒姒,可褒姒没有笑脸。幽王为了让她笑,点燃烽火台的狼烟。临近的诸侯看到狼烟,以为敌人来了,赶快带领兵马来救,结果未见敌人,只听到山上有奏乐和唱歌的声音,诸侯知道上当,气愤返回。而褒姒看见骊山脚下兵马奔腾,得知事由后,真的笑了一下。周幽王见褒姒开了笑脸,废前皇后,立褒姒为后,倍加宠爱。谁知褒姒的父亲是申国的诸侯,得到这个消息,就连结邻国进攻周。周幽王听到消息,惊慌失措,连忙下令点燃烽火。可是诸侯们因为前次上当,无人理会。结果申国兵马杀死周幽王、抢回褒姒,历史上留下了这个“周幽王爱美人不爱江山”痛失江山的故事。
我小时候到这里玩,就是一个土山包,没有任何建筑。而疗养那年,烽火台已经修复了。期间,我曾两次登上烽火台,登高望远,近山远水,火柴盒般的各式建筑,蚂蚁似的人流,陇海铁路上缓慢爬行的火车,天际边的渭河宛如一条银色的玉带,飘落在八百里秦川之上,很有爽意。
(新修复的烽火台并不高↑)
(烽火台上的风不小↑)
忘了何因,其中一枚门券竟然没有检票,于是保留下来了一枚全品券。
(显然两次用的门券并不是一个版本↑)
从烽火台回来后,我还将骊山森林公园里的景点布局,画在了门券的背面,也算是一个华清池全景区的游览路线简图吧。
(五)
小时候在西安时,从没有听说过秦始皇陵兵马俑,那是1974年农民在打井时,偶尔发现的,号称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。参观秦始皇陵墓和兵马俑博物馆是疗养院组织的集体活动。
秦始皇陵墓的封土是一个人工堆起来的非常巨大的土山包。山包后种着不少石榴树。秦始皇陵没有门票,游人随便参观。
(秦始皇陵入口墓碑↑)
爬到陵墓顶上,可见一个长方形的砖石围墙。站在一角,可以看到远处兵马俑博物馆一号坑的棚顶(当时二、三号坑还在发掘中)。
兵马俑的阵容确实令人震撼。但遗憾的是这次不知何因,我确忘记索取兵马俑博物馆的门券了。
铜车马纪念馆建在兵马俑博物馆的门外,我是自己花钱进去看了一眼这两个国宝级的宝贝,于是就留下了这枚宝贵的铜车马纪念馆的门券。
(六)
疗养时间稍长,四处打听周边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。听人说不远处有一个新开发的芷阳湖景色不错。于是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,我相约了几位疗友前去转转。沿着山根,绕过好几道山沟和山梁,还钻了一条山洞,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后,在一个较大的山谷中,看到了芷阳湖。其实所谓的湖就是山沟中垒坝截水形成的一个超小型水库。
水面不算很大,倒是很清亮。有一条渔船在撒网打渔,还有几个游人在岸边垂钓。见有人来,一个戴草帽的老乡过来要求买票,我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。加上壹圆的门票显然太贵了(华清池才3角钱),解释了半天,我们几个人少买了两张算是完事。即便如此,也是大呼上当,因为除了看看水面再无可看之处,两侧的黄土山包少有绿化,没有任何玩头。老乡说,将来计划搞些游船,人们可以在湖中划船啥的。我们在水边顶多待了半个时辰,就打道回府了。
今天回忆芷阳湖,挺可笑的。当地老乡们将原本就是大蓄水池的水面一圈,派个人收费,也算是游览景点?恐怕只有开放较早的临潼人看到了这点商机。手中留下的这枚文字门券,就是见证了当年曾经“到此一游”,仅此而已。那么现在的芷阳湖可能早已今非昔比了吧?
(七)
最难忘的就是疗养院组织的那次长途旅游。9月中旬的一天,我们乘坐院里自配的大客车,天刚一亮就出发了,这一天的行程安排的很紧张。
第一站是咸阳茂陵。茂陵是西汉武帝刘彻的陵墓,规模不算很大。陵中还有征西大将军卫青、霍去病和汉武帝重臣霍光、等人的陪葬墓。
第二站是处于乾陵附近的章怀太子墓和永泰公主墓。两个墓都不是很大,结构也大同小异,都有地下墓室。墓道两侧有不少壁画,据说很有名气。两个墓室的顶部都有几个盗洞,墓中贵重陪葬物早已不复存在。估计现在的布局和部分文物是后摆上去的。欣喜的是两枚门票都是塑料券,挺有看头。
第三站就是参观规模宏大的乾陵了,据说乾陵初建时,外城周长足有40公里,这是我国古代唯一的两位帝王夫妻(武则天和李治)的合葬墓,是至今为止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古代皇陵。乾陵不但气势宏伟,更有许多未解的千古之谜。神秘的无字碑、奇怪的无头石人像,更有未曾盗过的地宫里到底保留有多少地下宝藏呢?此文说不了那么多了,总之,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,还是先看看当年在这里留下的一组照片吧。
(乾陵墓碑↑)
(当年通往山上的土甬道↑)
(铁锁链捆绑着的石人像↑)
(巨大的石马↑)
(当年的无字碑↑)
非常高兴,留下的乾陵参观券还是一枚全品塑料券呢。
(塑料参观券↑)
参观完乾陵后,已经是下午三点了。午餐是面包和榨菜,人们在汽车上边吃边聊边赶路。汽车飞奔了两个多小时后,才来到杨贵妃墓,天色渐晚。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。进门后一眼看见的是一尊杨贵妃的汉白玉雕塑。
绕过杨贵妃雕塑,就是杨贵妃的安身之处了。
(杨贵妃的陵墓↑)
(杨贵妃墓的门票也是塑料券↑)
那一天,当我们回到疗养院时,天早已大黑了。这是非常紧张的一天,非常劳累的一天,但也是非常令人难忘的一天。
(八)
人生似梦,照片定格历史脚步;岁月如歌,门券滞留记忆时光。
感谢这些幸存的门券们,你又让我梦牵当年。假如时光真能倒流,我依旧渴望再能回到二十五年前,回到在临潼疗养的那些日子里……
临潼,有机会我再去看看你!
(注:除了最后一张照片是2009年参加十六届展时,拍于临潼县城边。文中其他照片都是当年留下的真实写照。限于相机和胶卷的质量,清晰度和色彩都很差。)
写于2013.6.18 深夜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