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刻时光(3)沧海桑田鸣霜楼
随着元、明、清三朝定都北京,近邻京城的保定声名陡然显赫起来,特别是清朝中晚期,曾国藩、李鸿章、袁世凯几位声威权贵的封疆大吏就任直隶总督,保定俨然成为国家的亚政治中心。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失败,使直隶总督们开始在忠君与维新变法中进行艰难的选择。他们小心翼翼,却又心存惊喜地尝试着与现代文明、与整个世界的接轨。这种努力和召唤,凝聚起众多有知识、有抱负的青年,保定开始了活泼,成为一座充满激情梦想的学生之城,成为一座市井喧闹之城,成为旧中国向现代化转身的一个重要交会点。
矗立在保定闹市的钟楼(又称鸣霜楼)见证了这一切。
钟楼应是保定城里现存的最古老的建筑。因楼内藏有一座铁钟而闻名。此钟铸成于金大定二十一年(公元1181年),钟体通高2.55米,口部直径2米,重约8吨。钟型典雅,制作精良,敲击时几十里外均能听到,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研究价值。2013年3月,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我攀上吱嘎作响、陡峭的木制楼梯,仔细辨认着钟上的铭文。据史料记载,这口钟比西安钟楼的大钟早203年,较北京大钟寺的钟王早552年。抚摸大钟,令我这个后来者肃然起敬,遥想当年建造者们追逐钟鼓齐鸣、太平盛世的梦想。从西面小小的窗口向外张望,鼓楼的身影不复存在,不远处的天主教堂传来阵阵祈祷之声,嘈杂的裕华路一片繁忙,一群信鸽带着哨声在上空掠过,把我的思绪渐渐拉长。
做为一名非保定籍市民,屈指算来,在这座古城生活了近40年。经历了她的繁华、经历了她的沧桑、经历了她的不争,经历了她的彷徨。
我认为在保定近代史上,有三件事让她名声外扬。一是抗战时期的浴血奋斗,二是“文革”时期的武斗,三是久驱不散的雾霾。在国人眼中,保定是个小地方,“乐凯胶卷”、“长城汽车”稍微有些印象。
曾记得,有一次参加全国性的房地产工作会议,一位主持会议的当地主要领导说,在咱们中国,凡是沾上古城和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,经济上都相对保守、落后。坐在台下,我寻思着,保定也没有打破这一魔咒。
曾记得,若干年前保定市的省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去石家庄参加“两会”,在看过电视塔、河北会堂和艺术中心后,感叹这一切都应该在保定,毕竟咱保定300年都是河北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中心啊。
曾记得,保定高新技术开发区成了高档住宅区。而天威集团布点秦皇岛、合肥、成都,乐凯公司在安徽省找到了“知音”。
现在,保定的媒体反复宣传的都是昨日的辉煌。什么“京畿重地”,什么“首都南大门”,什么“京津保金三角地带”,而我们的经济指标却增长缓慢,文化在贬值,政治在膨胀,“官本位”意识如同从魔瓶里散发出的黑雾,始终弥漫在城乡。保定实实在在落后了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当我们反思历史上曾经多么显赫的保定府何以沦落的时候,更多的是抱怨资源匮乏和时运不济,我们考虑过保定人文精神的式微吗?我们考虑过保定集体人格方面的残缺吗?不要认为精神啊、文化啊对经济与社会发展没有直接的联系,事实却恰恰相反。试想,如果我们都能甘于寂寞埋头做事,而不是把心思用在个人升迁提拔上;如果我们都能立足本职发挥价值,而不是想方设法挤进机关事业单位;如果我们能够尊重知识崇拜人才,而不仅仅是追逐地位攀附权力,那么保定是否会有另一番景象呢?我想会的。
站在钟楼上,把眼界放的再远一点,在距离保定政治中心稍远的地方,定州市书写着变革的鸿篇巨制,旭阳焦化、长安汽车、国华电力、伊利乳业带动当地经济迅猛增长;高碑店市的“北京新发地高碑店物流园”正加速建设,100亿元的投资,将会铸就新的辉煌。而保定市区这片古老的土地,仍按部就班的前行着,难改旧日的模样。
谁都热爱自己的故乡,当然包括第二故乡,那是生命之根,是性灵之源,是在他出生之时就已注定、终生难以割舍的情感脐带。振兴保定,任重道远。如果能在我辈之手把经济和文化搞上去,我们就不会愧对府河两岸这片生育我们、养育我们的热土,就不会愧对亘古及今的鸣霜楼钟声了。
甲午正月初六晨于府河岸边
【编辑:张文革】